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再见2017 一个上海共享单车运维工曾经的“芳华”

来源:新民网 作者:萧君玮 选稿:任世杰 发布时间:2017-12-27 10:22:14
导语:萧君玮 摄  今年,共享单车和高铁、支付宝、网购一起被评为“新四大发明”。在这场轰轰烈烈的“共享盛宴”之中,有人盆满钵满,也有人黄金梦碎……  奇景:单车坟场  在上海青浦徐泾地区毗邻国际会展中心的一处空地上,成千上万的共享单车寂静地堆放在空场内。  车堆深处,有时会传出细若游丝的“滴滴”声,这是没放完电的车锁发出的警报声。声音会持续响到彻底没电,场地内重回死寂,只留风声。  在上海,这样的停车场并...

萧君玮 摄

  今年,共享单车和高铁、支付宝、网购一起被评为“新四大发明”。在这场轰轰烈烈的“共享盛宴”之中,有人盆满钵满,也有人黄金梦碎……

  奇景:单车坟场

  在上海青浦徐泾地区毗邻国际会展中心的一处空地上,成千上万的共享单车寂静地堆放在空场内。

  车堆深处,有时会传出细若游丝的“滴滴”声,这是没放完电的车锁发出的警报声。声音会持续响到彻底没电,场地内重回死寂,只留风声。

  在上海,这样的停车场并不罕见。

  在这里,各种各样的共享单车组成了奇特的景观,无人问津、杂草疯长的堆场,形同自行车的墓地。随着共享单车的爆发式增长,“自行车王国”这一称号,通过每个人的手机复活,但没人知道能活多久,一些车企甚至已在寒冬前死去。

  12月底的一个寒冷早晨,阿峰和表弟打好了包,启动汽车,踏上了返乡的归途。距离春节还有两个多月,这场小小的春运着实有点早。不过在9月底,阿峰和表弟失了业。

  在他们落脚的一处动迁房内,天井中堆放着闪耀金光的共享单车,沿墙的架子上配件崭新。

  在唯一装了空调的屋子里,两张上下铺的木床塞满了屋内大多数空间,桌上的矿泉水瓶内已无法再多填一根香烟屁股。返乡前的一个晚上,阿峰、表弟和同事们聚了一顿餐,放在阿峰床上的笔记本电脑显示着游戏画面,“alt+tab”切换一下,露出了招聘网站页面。

  这间租金交到明年(2018年)一月份的小屋一度被“酷骑单车”用作运维仓库,并临时解决员工的住宿问题。在今年下半年,这家以夺人眼球的黄金配色而为人熟知的共享单车企业深陷泥潭。蜗居在这上下铺的小伙子们也随之变换了身份——天井里堆放的共享单车闪耀依旧,年轻人们却从共享经济“黄金梦”的追梦人,变成了现在的失业青年甲乙丙。

  弄潮:年轻人们

  “自行车能有什么花头?”

  这句话,是最初发现共享单车这一新事物时阿峰的想法。没过多久,这个想法就被“打脸”了。

  在成为酷骑的运维之前,阿峰从事的是仓储管理。2017年初,“没花头的自行车”几乎在一年之间,占满了各个城市。阿峰嗅到了机会,果断决定入局。

  对他触动很大的是一个“在合适的时间踏入了合适公司”的同行,对方在共享单车冒头的初期加入了摩拜单车。随着共享经济的蒸蒸日上,两人的身份、收入拉开巨大差距。对阿峰来说,学历一般的自己寻找适当的行业进入堪称一场赌博。而在当前的大环境下,频频涌现的风口、互联网公司给他提供了赌的机会。

  “找对风口,猪也能被吹起来。”这句网络上的流行语,形象点出了互联网经济狂热下的现状。阿峰没有选择跟随自己的同行去摩拜单车,而是挑选了一家刚刚涉足上海的公司。“前浪得所有,后浪做炮灰。”阿峰对风口行业做出了这样的判断。加入要趁早,假如这家公司一飞冲天,自己也将搭上快车。

  酷骑单车成为了阿峰认为值得去搭的那班快车。在加入前他搜索了公司背景——在2016年底,酷骑成立并开始进驻其他城市,局势还不错。唯一难以理解的是,为什么进入上海市场这么晚?“一般都是先抢占北上广的。”但阿峰说服自己,如不是这样的情况,自己可能也难有机会。在入职后,他还拉来了曾做厨师的表弟一起干。

  他们公司的单车迭代到了第三代,当“黄金色”共享单车上线后,酷骑的知名度随着口碑营销一下子提升。“那时候看到大街上真的有不少人骑我们的车,这时候开始有了实感,看到了希望。” 实际上,酷骑在上海没有活过半年。一位知情的前酷骑单车员工介绍,在上海市场酷骑单车不足五万辆。

  在互联网企业工作听上去科技含量会很高,但阿峰大多数时候面对的还是体力活。他从事的运维管理似乎是个“管理”岗位,但实际工作往往是搬车。这里面包括“堆热点”(例如在早高峰时往地铁站出口附近运车)、处理各地的投诉等。哪怕在半夜,他们也常因一个电话,就要去挪车清道。面对繁重劳作,阿峰的同事人数一减再减,最后不足十人覆盖整个上海市场。

  不同于大公司运维时多用卡车运车,酷骑运维们的方式原始许多——骑一辆带一辆,离开被投诉的区域后,再步行甚至骑“小红车”或“小黄车”回去,周而复始。清理有时很草率,离开监管者的视线,就算了事。不过哪怕如此,最忙的一天,阿峰骑了差不多40公里,徒手挪了近300辆自行车。

  今年以来,市场上五颜六色的各式共享单车应用开始抢占手机屏幕。但很多公司的情况与酷骑单车差不多,以较少的人力维系着市场上的运维需求。有时遇到另一家共享单车的运维人员,阿峰会好奇地打听近况,对方一样好奇,你好你好,原来你们也还“活”着。

  乱象:行业乱斗

  2016年,共享单车企业涌现。到2017年初,市场的厮杀一度无序。到年底,各地出台大量管理规则,倒掉的车企也如多米诺骨牌,一家跟着一家。

  据交通运输部不完全统计,整个2016年,除了摩拜和ofo两大巨头,至少还有包括酷骑在内的25个共享单车品牌汹涌入局。截至2017年7月,全国共享单车运营企业则已经接近70家。

图片说明:充斥市场的共享单车。网络图

  2017年下半年,单车企业的汹涌入局仍历历在目,行业洗牌已悄然到来:2017年6月13日,悟空单车的运营方重庆战国科技宣布,由于公司战略调整,将正式终止对悟空单车提供支持服务,退出共享单车市场。悟空单车亦随之成为第一家“倒下”的共享单车品牌。

  自此之后,接下去的几月间,一大批共享单车品牌陆续步上后尘:

  2017年6月21日,3Vbike发布公告,旗下共享单车停止运营。

  2017年8月2日,町町单车运营方被纳入异常企业经营名单,町町单车停止运营。

  2017年9月,酷骑方面曝出押金危机,引发市民退押风潮,酷骑官方发消息称,原CEO已被公司罢免,酷骑单车APP也停止运营。

  同月,小鸣单车CEO表示,创始团队已经退出,退押金面临技术问题。那些迅速抢占手机屏幕五颜六色的共享单车,又同样迅速败走。

  伴随行业洗牌,单车企业挪用用户押金的行为也随之进入公众视线,短短半个月内,针对大量消费者押金难以退还的问题,中国消费者协会连续三次对共享单车企业发声,要求对于共享单车平台用户的注册押金,企业应采取“预授权”冻结制度,防止押金流入企业资金账户,同时明确押金的所有权属于消费者,企业任何情况下不得挪用。

  12月21日,中消协在官网发布消息,向有关公安机关提交刑事举报书,举报酷骑(北京)科技有限公司(以下简称酷骑公司)及其主要负责人涉嫌刑事犯罪,申请公安机关立案侦查,同时披露已收到全国各地消费者请求诉讼信2064封。而酷骑方面最新回应,关于近期中国消费者发出对酷骑单车的公开信,酷骑单车负责人已经与中消协取得联系,配合调查,做好善后,“绝不推卸应该承担的责任。”

  而实际上,面对庞大的运维成本,企业能否坚守押金监管底线,大都依靠自觉。来自权威部门的数据则显示,在上海投放的共享单车品牌,最高时达13家,共享单车数量已达115万辆,急剧膨胀的市场催生了庞大的运维成本。简单计算可以看出,115万单车背后,需要一支5750人的运维队伍,运维成本的花销在千万上下。面对过度投放,上海市自行车行业协会秘书长郭建荣就曾建议,根据共享自行车团体标准,每1000辆车要配置5人维护管理,按全市108万个非机动车停车位计算,共享单车数量应该控制在60万、70万台较为合理。

  在同济大学法学院教授刘春彦看来,挪用押金的背后,填补运维是重要原因。随着押金危机的集中爆发,免押金将成为行业发展趋势,这最后一根稻草,将压倒受现金流限制的中小单车公司。失去了押金杠杆,共享单车将更加依赖资本投入。而当洗牌结束之际,就是骑行价格提高之时。

  中国政法大学知识产权研究中心特约研究员李俊慧则指出,未来共享单车的盈利模式或依托庞大用户基数的营销推广服务。共享单车行业现在最重要的是回归理性,回归商业,按照正常的商业逻辑开展业务,包括摩拜、ofo等平台应慎用恶意竞价的竞争行为。

  尾声:黄金梦碎

  寡头们在烧钱,小微们在圈钱,这场疯狂的互联网淘金很快越过一个峰值,开始走下坡路。

  阿峰还记得夏天时的情况,在那个杂草丛生的停车场内,堆积如山的共享单车集中在一道。绿色植物从车轱辘、脚踏板、车筐之间的缝隙中疯狂冒出,很快就将几万辆共享单车“吞没”,场景和描述人类消失后的科幻电影如出一辙,普通人难以想象这些单车来自何处,以及怎就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凭空出现。

  在失业前几天,阿峰和同事们还在完成任务,要将自家的2300辆共享单车从数以万计的单车堆中剥离,投入另一区域去填空。夜以继日,这花费了他们将近一周的时间。晚上,在没有灯的停车场,阿峰将开来的汽车大灯齐齐打开,照射在由共享单车组成的山峰上。他们拔草、搬车:

  “车都已经‘长’在一道,为了把这两千多辆车拿出来,起码搬了几万辆车,拔草、搬车到麻木。”

  连轴转般的高强度工作仿佛看不到头,这场黄金幻梦却嘎然而止。九月底,人事毫无预兆地在酷骑的员工群内贴出一纸通知……阿峰和同事一夜之间失了业。如普通用户纠结于299元押金如何退还一样,他们也纠结于最后一个月工资何时结清。

  在那间公司为员工租赁的临时仓库宿舍内,闪着金光却无法变现的共享单车如垃圾般堆积。在失业后,阿峰对共享单车的兴趣瞬间消失,他和表弟自驾去了趟西藏,彻底散心。宿舍中另一位同事则在失业后火速开始找工作,他每天很早出门,很晚回家,找到一份在市中心卖股票软件的活计。阿峰和表弟走后,宿舍里只剩下了他一人。房子租约到期后,他也将漂进上海的其他角落。下一个风口在哪里?阿峰不知道,但可以确认的是,“共享单车已和我们没有关系,我再也没有关注过共享单车的任何消息。”

  在这个临时宿舍里,Wi-Fi密码“KuQi2017,。!”似乎暗合了酷骑单车的命运轨迹:

  酷骑单车的2017年,在经历阶段性的爆发后,突如其来地迎来了句点。背后诸多悬而未决的问题,则给这个故事留下了大大的惊叹号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