珠澳湾仔河底隧道拟选址“十字门——妈阁”

       “虽然青茂口岸提前吸引客流已让增值空间减小，但湾仔河底隧道直通澳门景点闹市区这一优势仍无可替代。”
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  ———在湾仔口岸工作的一名官员说

　　“结合十字门 (论坛)商务区等规划，如将来的交通、通关便利，完善发挥‘聚群效应’很有可能成为澳门人另一个聚居地区。”
　　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 ———澳府政研室主任刘本立

　　在珠澳两地几乎成为世纪“谜团”的湾仔河底隧道，昨天有了进一步公开的消息。澳门第4任行政长官选举候选人崔世安昨日在竞选活动中承诺，当选后将与广东、珠海 (论坛)等商讨将兴建隧道纳入合作协议，再向中央提出申请。
　　站在湾仔，河对面就是澳门。日益增长的通关需求，能给河底隧道立项带来希望吗？
　　而在上周一，有澳门官员在立法会透露两地政府在“妈阁-十字门”均预留土地，两地正探讨关键的通关模式，由此将影响到口岸规划、设置、人员编制等。综合南都记者获悉数份珠海方面文件，这是两地官方首次公开敲定项目地点、坦陈难点。
　　实际上早在回归之初，大鳄何鸿燊就看到了打通湾仔-澳门的必然性，并进行谋局。尽管它在地理、民生等因素上是珠澳第二大通道的首选，没有人能否认它的意义，甚至近年来每年都被写进两地官方文件；但是它仍无情的一拖再拖，被横琴 (论坛)隧道、青茂口岸等超前。
　　按两地最新的共识，湾仔河底隧道的地点其实已从水面直线距离最短处（现湾仔口岸）悄然西移了数公里。在舍弃了大鳄诉求、解决费用担忧、两地政府土地增值诉求达成一致之后，它又面临通关模式带来的新难题。

　　共识项目西移数公里并留足土地

　　昨日，崔世安到澳门中华总商会与商会成员交流。该会副监事长梁安琪提出希望内港与湾仔兴建Y形河底隧道。崔世安回应称有关提议已于多年前提出，承诺当选后将与广东、珠海等商讨将兴建隧道放入合作协议，再向中央提出申请。
　　而澳门工务局城市规划厅长刘榕上周一晚称，珠海政府在十字门商业 (论坛)区预留广珠城轨延线的车站及有关过河设施的口岸用地等，澳门则在轻轨妈阁站综合枢等规划时，对隧道的具体位置及详细设计等充分考虑。
　　几乎看似漫不经心的表述，透露了湾仔河底隧道的新信号。这是澳门官员首次公开认可珠海对河底隧道地点的设想。换言之，两地已共识将项目西移数公里，并留足了土地。
　　甚至可以从中看到隧道通往两地的准确地点。据珠海方面做的《珠海湾仔与澳门妈阁河底人行隧道工程预可行性报告（征求意见稿）》，西起广珠城际轨道湾仔站，与澳门轻轨妈阁站相接。
　　城轨湾仔北站才是现行的湾仔口岸处，而湾仔站则是在进入十字门商务区东部（北大希望之星实验学校旁边）。
  　  刘榕是在回复何鸿燊“四太”、立法会议员梁安琪口头质询时透露了上述内容。梁以珠海政协委员、澳门议员等身份，九年来不间断就河底隧道发问，这次罕见得到稍有干货的回答。和上个月的质询一样，她抛出自己设想的方案“Y形隧道”（在澳门方设两个出口，分别通往妈阁和内港居民区），质问政府是否会采用该设计。
　　刘榕等官员并未正面回答。《澳门日报》报道称，“听毕政府（官员）响应，似否决议员Y形河隧设计的建议。”
　　珠澳政府最新的共识，在地点和方式上均与何鸿燊家族成员的设想渐远。实际上，何鸿燊是最早看到湾仔隧道商业前景的人士，甚至愿意全资修建，并且引起两地乃至北京部委的兴趣，但是最后不了了之。

　　溯源不断有人重复着赌王的预想

　　“我猜到了开头，却猜不到这结尾。”对于何鸿燊眼里的湾仔河底隧道，没有比这句更适合的台词了。
　　在回归前，拱北 (论坛)和湾仔是珠澳间唯一的两个通道。在彼时拱北口岸附近可供开发的土地就已很少；湾仔口岸仅能以轮渡让少量客流通关，但两岸均有土地。
　　湾仔口岸正对着澳门的，是内港12A -20号码头，其中16号码头拥有钟楼是内港地标。何鸿燊任主席的澳门博彩股份有限公司（简称“澳博”）很快谋得这片2.3万平方公尺的土地，并于2002年为“十六浦主题公园”动土。
　　历史的确证明了何鸿燊的远见，即便是在十几年后的今天珠澳两地学界、官方等仍不断有人重复着他的预想。据南都记者检索，包括湾仔边检站站长、澳府政研室主任刘本立、中山(论坛)大学教授雷强、澳门经济协进会理事长杨道匡等等数十名人士近年都公开表示，长远来看湾仔河底隧道是解决珠澳口岸拥挤的必然选择。
　　何鸿燊的计划在随后的2004年浮出水面，并登上了香洲 (论坛)区政府网站的“重点项目”：计划投资40亿-50亿港币的湾仔欢乐湾，将十六浦主题公园延伸至珠海湾仔，还含有两条海底观光隧道。
　　当时报道显示，珠海两名副市长协调和跟进该项目，磋商了诸多细节。时任澳门运输工务司司长欧文龙公开表示，澳门政府初步倾向这个隧道的想法，也得到了珠海政府的欢迎。全国人大代表、澳门街坊总会会长则回忆说，该隧道当时曾获国家发改委响应，后来却一直杳无音讯。
　　珠海一名退休干部告诉南都记者，何鸿燊方面的胃口非常大，虽然愿意全资出所有费用，但想取得湾仔大片土地的开发权，在项目使用地块、口岸设置等方面，最终何鸿燊、珠海政府等方面并未能达成共识。
　　何鸿燊延续了回归前在澳葡时代建设大型公共工程的思路，其全资兴建但需获得地块等利益，但珠海宁愿暂时搁浅开发。资料显示其设想中的湾仔欢乐湾，仅一期工程就包括了湾仔回归广场附近50万平方米陆地和濠江部分水域，后期还甚至将湾仔旧城区、加林山山体囊括其中，内容还有养生、教育等等。
　　几乎所有的理由都能被何鸿燊想到，但设想都被打破。

　　现状几乎无可替代的必然选择

　　在何鸿燊看来，也许湾仔隧道是几乎无可替代的必然选择———
　　在行政手续等方面，有现成的湾仔口岸，仅需向国务院申请更改口岸功能等，省去诸多麻烦。从发展前景上，2003年之后CEPA、自由行让珠澳游客暴增，设计量仅为20万人次的拱北口岸迅速爆棚，必须分流。在地理位置上，回归后开通的横琴口岸需乘车过莲花大桥（且澳门路氹城彼时荒凉），不可能承担大量客流通关的功能。能最近距离最方便让旅客步行到澳门，最佳选择就是湾仔，隧道修通后旅客步行通关的距离甚至与拱北口岸不相上下。对于游客而言，湾仔隧道比拱北口岸更具吸引力：到了澳门内港即是新马路，往北十分钟步行到大三巴，往南十分钟步行到妈阁庙等旅游景点。
　　后来湾仔隧道一直杳无音讯，实在看不到希望的澳博，不得不把“十六浦主题公园”改为含有博彩场所的“十六浦酒店”，一直等到2008年才开业。但澳博一直没有放弃希望。南都记者了解到，澳博或何鸿燊家族成员以各种方式，近年来加强了在内港-新马路一带收购商业店铺。
　　湾仔隧道不仅未纳入官方规划，反而陆续开通了跨境工业区专用口岸、规划了港珠澳大桥珠澳人工岛口岸、修建了澳大横琴河底隧道。这些赶超者都带着迫切的政治性，前者为了缓解当时澳门纺织等制造业发展难题，后者是国家级大工程。
　　那些当年设想的必要性，均未能通过湾仔隧道来实现。珠海始终未能如深圳对罗湖口岸分流一样，对拱北口岸进行分流。不堪重负的拱北口岸于20 11年通关人数破9000万人次，成为全国最大陆路口岸，拱北区域也成为堵区。
　　有澳门分析人士称，几乎与何鸿燊布局的关键因素一样，澳门政府在隧道上的积极性也受限于土地。

　　制约

　　隧道难产的关键因素：土地
　　随着建设方式花样百出、央行银根一次次放松、政府投资的大兴，早年制约湾仔隧道的资金早已不是关键因素，反而土地成为它难产的因素。

　　湾仔口岸附近几无用地
　　上述不具名的分析人士称，到了第2届特区政府时资金早已不是问题，但是正对着湾仔口岸的内港一带已经很少有政府可用的地块，其附近也都是旧区几乎挤不出一丝地。
　　该人士认为土地制约和珠海的反应，消耗了澳府官员的积极性：开设新的通道后，必须要有土地来兴建公屋、为中小企规划发展空间等等，才可能满足基层民众的诉求、舒缓民怨，达到施政目的；而地都在大财团手中，不仅达不到政治目的，而且规划起来饱受制约。
　　至于珠海的反应，上述退休干部以及数名口岸部门官员向南都记者分析了数个因素：1、珠海主要官员有更替，不可能把湾仔口岸附近土地全预留，近年已进行旧城改造、出让给佳兆业 (论坛)、华发 (论坛)等开发商，这让珠海政府同样面临着澳府一样的土地制约；2、何鸿燊与其最大竞争对手金沙几乎同时看中湾仔、横琴地块，但后者被高层叫停后，珠海官员对澳门博彩大鳄的投资更为慎重；3、2008年后港珠澳大桥、城轨等大工程的进展均可能影响到湾仔隧道，不可贸然立项。
　　第3点也成为澳门官员“对付”议员梁安琪的“法宝”。运输工务司司长刘仕尧等官员近年回复她质询时不断重复两点：澳门一头热没有用，隧道受轻轨规划的制约。
　　实际上，在珠澳之间开设一条新的通道，其最大的推动力只能是澳门政府。后来的青茂口岸证实了这一点。
　　在广珠城轨即将开通到拱北的前一年，如何开设新的通道吸引客流被摆上了澳门高层议程。在城轨珠海站（毗邻拱北口岸）的对面，澳门政府拥有大片可开发土地，该区（北区）发展落后也一直是澳门之痛。
　　虽然此前的广珠城轨规划毫无预设，但是很快在2012年年初的粤澳联席会议上达成了共识：拱北口岸西800米处，修建新的封闭通道连接城轨车站直达澳门，所有工程由澳府全资，澳门出口处则预设了兴建公屋、口岸综合体 (论坛)供中小企发展等等。
　　这个本来叫“拱北口岸附属口岸”的新通道，后来改成独立的青茂口岸，很快获得国务院批复同意。南都记者获悉，最新的设想是24小时通道，仅针对自助通关客开放。
　　其实在澳门政府谋想之前，珠海官员也同样基于土地因素设想了新的通道，但显然前者才具有权重。

　　
身价倍增的十字门

　　在2009年的《横琴新区城市总体规划（2009-2020）》中，设想了在十字门CBD (论坛)、横琴预留三条连接澳门的交通通道。
　　而2011年的《珠海市综合交通运输体系规划（中间成果征求意见）》中，明确珠海将大力发展的几大口岸中并无粤澳新通道（新通道的概念澳府在年底才抛出），而包括了“十字门口岸”：根据南湾 (论坛)地区十字门商务区的开发情况适时建设珠澳海底隧道，扩建湾仔口岸，在横琴新区增设十字门口岸；十字门口岸主要为十字门CB D珠澳客流服务，该口岸处应严格限制机动车，大力发展跨境公交客运方式。
　　得到中央允许开发横琴的消息后，珠海市迅速于2009年将湾仔西到横琴环岛东路的5 .77平方公里规划为十字门商务区。不同于横琴其它地方，十字门完全由珠海自主开发，其北面还有广袤可开发土地。提升十字门以及附近土地的价值，成为珠海的必然选择。
　　在湾仔和横琴均有公务员告诉南都记者，早期讨论时有人提出河底隧道可在珠海一方成为“Y”字形，一个出入口在十字门商务区湾仔一端，另一个出入口在十字门商务区横琴一端，这能极大提升十字门的价值；但这个一头热的设想并未公开写入文件。

　　轻轨与河底隧道，谁迁就谁不得而知。

　　随后公布的广珠城际延长线环评报告显示，轨道从拱北西跨前山 (论坛)水道后，沿南湾南路以地下隧道形式西进，下穿马骝洲水道至横琴后再冒出地面。
　　换言之，在湾仔北站（现湾仔口岸）、湾仔站（现在十字门东区）、十字门站等15公里都是以地铁的方式穿行。在其中的站点假如能直接步行至澳门妈阁，自然能让十字门增值。
　　“虽然青茂口岸提前吸引客流已让增值空间减小，但湾仔河底隧道直通澳门景点闹市区这一优势仍无可替代。”在湾仔口岸工作的一名官员说，而且拱北的交通不堪重负已让人难以忍受，青茂口岸、港珠澳大桥开通后年均仅通关就超过1亿人次，更会加剧这一负荷。
　　对于澳门政府而言，加快轻轨建设的舆论也带来了压力。澳府选择了有地可用的妈阁建立站点，这个综合交通枢纽则需要预设到与珠海进行隧道对接。

　　突破

　　要解决口岸人员编制大难题

　　澳府政研室主任刘本立曾以经济学会会长的身份评价称，目前感觉妈阁未必是澳门主要的交通枢纽，但结合十字门商务区等规划，如将来的交通、通关便利，完善发挥“聚群效应”很有可能成为澳门人另一个聚居地区。
　　将何鸿燊最早谋划的“湾仔口岸-十六浦”西移数公里后，“十字门-妈阁”则完全符合了目前珠海政府、澳门政府对于土地增值、施政目标、发展轻轨的诉求。

　　但这一设想仍面临着巨大的难题。

　　澳门工务局城市规划厅长刘榕在立法会解释，河底隧道涉及口岸设置事宜，权属中央政府，需由两地推动后再提请批准；下阶段将探讨口岸通关模式，不同通关模式将影响口岸的规划、设置、应用及人员编制。由此涉及到，是作为湾仔口岸/内港码头的附属口岸，还是以独立的十字门口岸/妈阁口岸出现。
　　在珠海边检总站特约监督员、澳区全国人大代表刘艺良等人看来，人员编制成为制约隧道发展的大难题。口岸的海关、边检、检验检疫均属于中央部委的编制，目前珠海各联建单位编制仍非常紧张，需加班加点才能维系正常通关，延长通关事项也只能一拖再拖。
　　“这与目前的形势有关系，24小时的青茂口岸很快批复了，已消耗了澳门很多能量，能否连续争取到一个附属口岸或新口岸，是个问号。”珠海一家联建单位负责人向南都记者分析，新一届中央领导力推机构改革，严控人员编制、领导职数是国务院的明确要求，这一大的形势下申请口岸比以前要难。该负责人认为，在不断压缩预设编制的情况下，充分发挥澳门的政治能量，才可能看到实现的可能性。
　　另一名珠海市官员则解释说，有外界总误认为湾仔河底隧道是珠海财政紧缺才拖，其实在广珠城轨延长线等大工程都是采取BT投资建设，河底隧道工程也很容易吸引到投资，珠海市近年也很积极，但非一己之力能争取。
　　那么，已确定地点的湾仔河底隧道前景究竟如何呢？诸多受访者均认为不宜乐观，除了上述理由之外，有澳门分析人士指出：妈阁附近可发展空间与青茂口岸澳门一侧难以比拟，很难让澳门政府有当初申请青茂口岸的激情和动力，实际上澳门发展妈阁的动力也很难与珠海发展十字门的动力相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