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中华第一车”老乘警：在国际列车上的时间比在家多

9月4日，北京站，“中华第一车”K3次列车即将开往莫斯科，老乘警章赫（右）和同事在站台上交班。北京铁路警方供图

　　北京至莫斯科的K3列车横穿亚欧大陆，今年开行60周年，被誉为“中华第一车”

　　老乘警：在国际列车上的时间比在家多

　　由北京出发经乌兰巴托至莫斯科的K3次列车1959年6月4日正式开行，今年是K3次列车开行的第60个年头。列车途经中国、蒙古国、俄罗斯三国，横穿亚欧大陆，全程7819公里，中途停靠36站，单程运行约132小时，往返运行需13天。由于运行里程、时间长，又跨境运行，获得了“中华第一车”的美誉。K3次列车由北京铁路公安处乘警支队国际联运乘务大队担纲值乘，59岁的老乘警章赫见证了列车几十年的变迁。

　　“要每隔一小时，到车厢内转一圈”

　　今年59岁的老乘警章赫，从1986年起，就在这趟列车上工作，至今已经33年。

　　1982年，22岁的章赫脱下军装穿上警服，成了一名铁路警察，1986年，章赫被任命担纲值乘K3次列车。对年轻的章赫来说，做国际列车上的民警，是一份荣誉，也是一份辛苦和寂寞。每次K3列车发车，章赫就会离开家近半个月的时间。他总是笑称，在车上的时间比在家还多。

　　“中华第一车”途经三个国家，列车每次发车前，章赫都要认真核查乘客的车票和目的地。列车缓缓启动，他开始检查列车上的消防设备、反恐器材及应急设施，对车内可疑人员及可疑包裹进行首轮巡检。列车上的乘客分为“国内车厢”乘客和“国际车厢”乘客，章赫主要负责国内车厢的乘客。

　　K3次列车来回一趟，需要13天。33年来，章赫连续睡眠从未超过5小时。一旦遇到旅客丢失物品，或者出现纠纷，休息时间更无法保证。白天，他要不断在车厢里巡视，就算是晚上旅客入睡，也要每隔一小时，到车厢内转一圈。

　　“车厢之间虽然严格按照下车的目的地区分，但是每到一站，乘客都能够下车自由活动。再上车的时候，我们就需要再次核查乘客是否按照目的地回到相应的车厢。”章赫说，几乎每趟车都会遇到走错车厢的乘客。“严查也是为了保证祖国边界的安全，不让不法分子有偷越国境的机会。”

　　“我在的列车上没发生过刑事治安案件”

　　“上世纪80年代，我最怕的就是遇到旅客行李物品丢失，那时车上没有监控，找起来别提多难了，往往一熬就是二三十个小时。”章赫回忆，上世纪80年代末，列车上没有空调，夏天天热，坐着不动汗都能把衣服打湿。车子开起来时，车厢里一股酸臭味。上车当天，章赫有些发烧，在车厢里转了一圈，他突然反了一口酸水，吐了。

　　正在他难受的时候，一名顾客找她，说钱包找不到了。他强忍着难受，一个座位一个座位帮着女乘客寻找，终于体力不支晕倒。苏醒后，他第一句话就是“钱包找到了吗？”原来，女乘客的钱包落在了洗漱间，被其他乘客捡到了。看到章赫在逐个询问乘客，那名乘客才主动把钱包拿了出来。

　　不能和家里联系，也是车上铁警的一大难题。“那时候没有手机，在列车上，主要是想家，家里有什么事都不知道，担心。”章赫说，上世纪90年代初，怀孕的妻子住院，随时会生产。但此时，章赫却在K3次列车上，身上没有手机，每个日夜都在担心妻子。“那种揪心的焦虑很让人煎熬。我一到北京，就直奔医院，看到出生的孩子，才知道自己做了爸爸。开心激动的同时，也很愧疚，没能陪在爱人身边。”

　　章赫说，九十年代中期，他有了手机，也就没有这种揪心的感觉了。“现在车上装载有无线WIFI，工作之余，章赫还能用手机视频跟家里人报个平安拉拉家常。”他说，“现在，列车上有了空调，车厢的连接处也安上了监控探头。工作环境和技术支持都有了翻天覆地的改变，旅客的素质也提升了不少。33年来，我在的列车上没发生一起刑事、治安案件。”章赫感叹。

　　有时乘客情绪易波动，要先调整自己心态

　　在列车行驶中，章赫最怕遇到暴雨暴雪天气。一旦碰到这种天气，列车就会被迫停下来，乘客情绪也会有波动，工作人员也会很焦急。“在特殊天气里，双方之间很容易出现纠纷。我需要做的就是先调整自己的心态，然后再去疏导安抚发生冲突的人。”

　　有一次雨雪天，列车被迫停车。一名家长着急询问车子何时发车，却疏忽了自己带着的小孩，孩子淘气不知跑到哪里去了。家长情急之下就和列车上的乘务员吵了起来。章赫赶紧跑了过去，先将双方分开，安抚孩子家长的情绪。章赫赶紧发动列车全体工作人员协助寻找，并逐节车厢地打听寻人，很快帮助旅客找到孩子。

　　还有一次，一名来自天津的男旅客又找到章赫，称在卫生间方便的时候，手机掉进了马桶，随之又跌落轨道。章赫立即联系到行经车站的值班人员将手机找回，并以快递的方式寄给男旅客。“虽然我每天处理的都是这种看似芝麻绿豆的小事，但实实在在地帮助了旅客，我就知足了。”

　　声 音

　　“K3次列车的特点是站少、人多、风景好。但是，我在车上却从没有时间认认真真地欣赏过一次风景。还有不到10个月，我就要退休了，也愈发珍惜自己的值乘生活。每次结束工作回到家中，都会把自己的警服洗得干干净净再叠整齐，就为了再穿上时能一如既往的庄严挺拔。等我退休，一定当一次旅客，踏踏实实地看一遍K3次列车沿途地风景。”

　　——章赫

　　【档案】

　　“中华第一车”

　　K3次列车是中国铁路运行于北京至莫斯科的一趟国际联运快速列车，1959年6月4日起开行，至今已整60年。

　　据介绍，列车使用的是德国制造的18型、19型客车，穿越丰沙铁路、京包铁路、集二铁路、蒙古纵贯铁路及西伯利亚铁路，途经中国、蒙古国、俄罗斯三国，全程7819公里，是中国铁路开行里程最长的旅客列车。

　　北京至莫斯科每星期三从北京站发车，每星期四经由乌兰巴托站，星期一抵达莫斯科雅罗斯拉夫尔站；莫斯科至北京每星期二从莫斯科雅罗斯拉夫尔站发车，每星期日经由乌兰巴托站，星期一抵达北京站。一来一回，都正好是13天。由于运行里程、时间长，再加上驶出国门，K3被称为“中华第一车”。

　　新京报记者 张静雅